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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两家相处似亲人

我家搬到正房不久,对面屋也住进了人。

开始,我没太在意。因为整个大院有好几户人家,都不锁房门,并且喜欢小孩子们随意串门。只是爸妈说过没事儿不要打扰人,我们三姐妹才不轻易走进别人家。

可对面屋离得太近了,过道两边即是两家。做饭的时候抱柴禾走一个门,只能分出先后。两个灶台之间仅有一米多的距离,哪家做什么饭、菜就连放了什么调料都看得一清二楚,想离得远都不行。

热情的才姨很快和我爸妈熟悉起来,待我们放学后就对着我们叫小名,还微笑着让进她家看看。开始我们没敢轻易动弹。因为柴姨的身后站着高大的姨夫,还有两个和我们年龄不相上下的男孩儿。

在爸妈的鼓励下,我们礼貌性地进去转了一圈,赶紧返回。

那正是我刚织好的袜子被男同学扔到房梁上,而我只能忍气吞声的时候,因此对城里男孩儿看都不敢看,能躲就尽量躲着。

姐姐却完全不同。她按我们五个的年龄排队,知道自己大一岁之后便要求那兄弟俩叫“大姐”。强弟很顺从,威哥却不服。让我惊奇的是,姐姐竟然上前一把揪住了威哥的耳朵,不叫“大姐”不罢休,无奈之下他只好开口。

我被姐姐的举动吓到了。但见威哥只是低头微笑才知道原来男孩子也有温顺的一面。

威哥比我大一岁。他不在乎我是否叫“大哥”,只是像大哥一样带我们姐妹在大院里疯玩儿起来。

我们这个跨院很长。

临街的三间门房住着杨姨一家,几个孩子中也有我们这年龄段的。但这家的姨夫对孩子管教很严,除了上厕所外不许随便到后面来。所以我们平时只在出入大门或在小菜园里时才能见到他们。不过,在我和姐姐怀旧心思浓烈故地重游时,发现那家的小妹妹还守在原地,让我们喜出望外。她家的二姐又和我姐住到了一起,两人经常结伴而行,很让我羡慕。听说杨姨的身体还不错,我打算哪天抽时间去探望她老人家。

中部的三间西厢房住着张姥姥一家。她两个儿子都在外地工作,她的女儿、我们的月姨整天去生产队上班,而她孙子、孙女还小,也不是我们的玩儿伴。

二门外的右边是猪圈和厕所,左边先是一个马车棚,再相邻两个一间半的东厢房,里面分别住着一个单身汉和一对没有子女的老两口。

才姨家到来之前,业余时间里,基本上是我们三姐妹自成体系,自己找玩儿的内容。

我以为我们的项目够多的了。除了文化生活丰富之外,我们的户外活动也很有乐趣:春天在路途中找嫩芽、看新花,享受先睹为快的乐趣;夏天到河里洗衣服,连带下河学狗刨,还看谁能捉到小鱼;秋天拿小耙子到地里翻花生,拿小镐翻白薯、拾柴禾,虽说收获不多,还常被守地人追得到处跑,但我们重在体会过程,并不在乎收成,所以每次都能快快乐乐回家;冬天在街面上寻冰条滑着玩儿,尤其是供水站大门口那条厚厚的冰带,每次路过我们都以玩乐之心滑来滑去,就算摔倒也笑着爬起来。我还在姐姐的帮助下学会了骑自行车,十二岁那年还跟几个同学骑到大海边,体会到了海洋的辽阔。

就是在院子里我们也总有事做:北面园子种向日葵和豆角,从松土、施肥、点种到收获,得占用一些时间;南面园子养鸡,从捧在手里喂小米的鸡雏养到捡鸡蛋、听鸡鸣,也得一些功夫。特别是当母鸡因“抱窝”孵蛋而顾不上自己的吃喝时,最让我费心思。得一遍遍喂水、喂食,在最热的时候还要在它的翅膀下擦凉水降温。

在玩儿游戏上面我们姐儿仨也挺忙活的:我们拍皮球。有时单拍,有时一起拍,看谁拍得多;我们跳皮筋。两人拽着松紧带,一人跳,看谁升得高;我们砸沙包。两人分别从两头砸中间的,接住算奖励次数,接不住则换人。只是我们的活动范围较小,就在自家门前这一块,对于二门之外除了上厕所基本涉及不到。因为我们院儿的后门看管较紧,有时放学就关闭了,还得从隔壁院绕过来,所以我们尽量不走那里。

自从有了威哥的领导之后就大不一样了。

姨夫在外地工作,把家安顿好就回单位上班了。才姨要忙所有的家务事,只能让哥儿俩自己玩儿。可是又担心他们惹事,有我们姐妹跟着也就放心了。

威哥带我们玩儿得开心又奔放,因为他把主要活动地点设在了宽敞的南院。

这是一块方方正正的场地。威哥先跟我们砸沙包、跳房子,后来教我们砸瓦、弹玻璃球、打杠子、推铁环,还用手抬着一条腿,和我们顶架子。十年的光景,那个大空场不知被我们挖过多少小坑、划过多少条线,我们也不知流过多少汗水、撒过多少笑声。

最后我们以一个相当大的工程做了收尾:在“深挖洞”的年代,我们响应号召,挖了一个又深又长、带有多个掩体的防空洞。威哥总是争着带强弟下去挖,让我们姐妹在上面用绳子拉小筐往外运土。我们知道威哥不让我们下去是怕有危险,而我们也十分小心地观察动向,并把挖出来的沙土倒向远一些的地方,尽量保证下面人的安全,哪怕迷眼这样的事故都不要发生。尽管那地道战式的防空洞最终还是被填上,却也让我们看到了集体的力量。

那段时间里,我们过得特别充实,每天放学回家赶紧写作业,往往刚吃完饭就见威哥在外屋地摆手,于是我们像接到命令一般快速奔出。五个孩子的队伍前行,院子里立刻响起杂乱的脚步声。

如果是下雨天,就在我家大炕上一字排开,每人捧着一本书或报纸或杂志静静地看。两个纸盒箱子里装着我们所有的小人书和小说。

我还就此办起了小小借阅室,允许院子里的小朋友拿回家里阅读。我先在废纸条上画好虚线,写上钱数,再发放到每人手里,让他们凭这种“钱”来借用我们的书。

那期间我们的活动还有另外一项内容:帮助西厢房的姥姥家干活儿。

月姨每天下地劳动不仅赚工分,还能分到好多农产品。瓜、菜成筐分到家,她家根本吃不完,便招呼我们去她家的小院里搬。起初见我们不伸手,姥姥便一个个往我们手里塞。后来我们发展到,只要听到分配的消息,就侧耳倾听姥姥的叫声,号令一出,我们立刻飞奔过去,能拿多少拿多少。有一次分了几筐老黄瓜,我们先当做棒子打来打去的,直到打烂好几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才罢休。

分到粮食,还得运到房顶上晾,姥姥也不客气,大声叫威哥来帮忙。

威哥振臂一挥:上房!我们便一个个登着梯子往墙上爬。从棚子上到二门楼、再到姥姥家的房顶。

我是几个人中胆子最小的,甚至常落到妹妹后面。见大家平安无事,才敢一步步往上迈,到了头儿上还得姐姐拽一把。所以,他们都能走过院墙上到我家,而我始终也没敢过去。

威哥在姥姥家的屋檐,用一条扁担往上拔的方式,将一袋袋刚打下来的湿粮或一筐筐切好的白薯片提到房上,我们则接过来摊开,期间还要上去翻一翻。如果中途遇到下雨,还要去人堆成垛,再用塑料布遮盖起来。等粮食晒干后,我们再装成袋或放进筐,仍由威哥用扁担送下来。

我曾经蹲着到离屋檐比较近的地方往下看过,吓出一身冷汗。这地方,就是让我起身站一站,也会全身发抖的。再看看边干活儿边大声说笑的威哥,真让我十分敬佩。

比起在公社大院时跟国梁哥奔跑,威哥和强弟更让我们亲近。因为毕竟国梁哥率领的是院子里所有的孩子,并且时间短暂,而威哥、强弟只和我们姐妹一起玩儿,整整十个年头之久。

总之,与柴姨家住对面屋,是我们姐妹感受最温暖的阶段。

那时,妈妈还在乡下。爸爸到石矿后先在离家十几里地远的分矿呆了两年,也只能在周日回家。他们临行前总会对我们说对面屋一家是好人,鼓励我们搞好关系,并且托付才姨多照顾我们。

才姨特别慈祥,而且爱说爱笑,又勤快又干净,把家里所有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。在只有我们姐妹的日子里,柴姨对我们格外关照,每一天,甚至每顿饭都过来指导,手把手教我们淘米、煮饭,和面、蒸馒头,烧炉子、闷火,闲暇时还带我们打煤坯等等,教会我们许多生活技能。那时的我们爱心泛滥,经常可怜被人遗弃的小猫,把它们抱回家,冬天看它们太冷还会放到温暖的被窝里,结果给自己招来了虱子,弄得头发里痒得厉害。才姨发现了我头发上的虮子后,让我烧一大盆水,帮我洗头,再用细细的箅子一下下梳理。才姨的关怀让我感动极了,如同我崴了脚半夜里妈妈为我用热水烫伤处一样,令我身心舒畅。

才姨妈妈的每次到来也给我们带来很多欢乐。姥姥是一个特别风趣的人,常常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“狼外婆”、“大马猴”等民间故事,引得我们一大批孩子围着她打转,虽然毛骨悚然却又百听不厌。

姨夫一年里只有一、两次休假的机会。每次回来,都会特意把我们叫过去吃好东西。他对我们总是笑眯眯的,让我们觉得他同才姨一样和蔼可亲。

当然,我们的父母回来时,有什么好吃的也不忘送给才姨家。那时,我家正处在富裕阶段,能够让才姨家借点儿光是我们十分高兴的事。

在我下乡后,每年能分六百多斤粮食,将其中的玉米卖给粮站,一年的粮票、伙食费都用不了。第二年我当了民办教师,每月还能拿些补助,就更充裕了。所以听威哥说粮票不够用时,我感觉很奇怪,便随手送他一些。没想到,这点儿小事我并没往心里去,却被威哥一直记挂着。

真情相处让我们两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。妈妈常对才姨说:真是远亲不如近邻,就是亲姨也没你为孩子们操心多呀!然而每当这个时候,才姨总要把我们猛夸一阵,说三个孩子懂事、听话、还帮她干活,说得妈妈也特开心。

那么长时间里,我们几个孩子之间确实未因任何琐事闹过矛盾,总是男孩子让着我们,我们也关心他们,彼此间的感觉和亲兄弟姐妹完全没有区别。

我下乡的时候才姨和妈妈一起为我做被褥,还送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洗脸盆。

满以为我们两家可以在一起住上一辈子的,谁知有一次我刚从乡下回到家,才姨见面就说正等我回来照合影呢,他们马上要跟着姨夫的单位搬到很远的大漠边上去了。

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,以至于我在照相时仍然转不过弯来,留下一张永远噘着嘴的影像。

果然,当我再次回家时,对面早已人去屋空,让我很是惆怅。

才姨是继保姆大妈和我姥姥之后的又一位对我特好的长辈,让我同样难以忘怀。

富有感情的才姨也很惦念我们,每次回来省亲都不忘专程到我家,有时甚至还专门来看我。而我呢,每当听到姨的声音都忍不住热泪盈眶,每回靠近她都会不由自主地伏在她肩头流上一阵喜极的泪水。

威哥结婚时,专门长途旅行带嫂子到我家。又在断了多年联系后通过单位辗转找到我的电话号码。

当电话那头响起叫我小名的亲切呼唤时,我喜极而泣,好半天说不成话。

没过多久,威哥带嫂子来看我,我们共同畅谈了那段难以抹灭的回忆。

近些年,威哥和强弟也越来越怀旧了,大前年春节竟然和嫂子轮换开车,带着才姨奔跑半个国家,一路沿途走访。

我们姐妹带着爱人和孩子,与他们围坐在一张大大的桌子前,边吃饭边回忆西花园的美好时光。更让我感到欣慰的是:威哥把这次宴请的机会让给了我。

如今,我们都有了隔辈人,孩子们生活幸福而稳定,我们肩负的家庭重任也逐渐减轻。

希望以后我们相聚的机会还有很多、很多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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